老科,夏天很快又要过去了。
这一年,好像特别的漫长。可是即便再难熬,唰的一下,我们也即将送走炎夏,秋天又在眼前了,这个时候我们迎来了你的生日。
这是你离开我们之后的第一个生日。无情的数字虽然来不及走到42这个号码,但是我们却依然想帮你庆祝这个生日。因为除了你的本体和你亲爱的女儿前往了另外一个世界,有太多东西却被你留在了这一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依然要认真度过它的原因。
说到生日,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在洛杉矶见面,那是你刚刚过完41岁的生日。你的第一本书籍《曼巴精神》畅销全世界,然后我们聊起了你的第一本小说《巫兹纳德训练营》。聊着你马上要前往中国,作为篮球世界杯的大使也同时为自己第一本小说的中文版问世前往腾讯新址大楼做新书发布会。
我随口告诉你,新闻发布会那天将会是我的生日。你跟我约定说,你一定会记得这件事,等到那天再碰面,一定会对我说句生日快乐。
那一天终于到了,我一边兴奋着但是又很忐忑,不确定你是否记得。又或者说,如果你忘记了,才是常事。如此渺小的我,你一天可能会碰到无数个不起眼的我,何德何能才能让你记得这样一件小事。
可是,你就是你,那个像个超级英雄,又像个无比温暖的朋友的你,在前往腾讯大楼的路途中,叫经纪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老科想对你说生日快乐。” 那可以说是我34岁的人生里最高光的一天,是我十年追梦路上,梦圆的一天。 我曾经觉得,这个世界最难也是最幸福的话就是“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听到语音的那一刻,我觉得因为你的一句话,让这一路慢慢却又完整的走了下来。
自从96年看到你,我就成为了你的球迷。到如今,我告诉别人,在NBA记者的这个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你的球迷。不变成你的球迷,我也不确定自己在从事什么样的事业,又或者走在什么样的人生路之上。可是,我很庆幸,是你,带领了我。如果再次选择人生道路,我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和迟疑,我一定会重走来时的老路。把所做的对的错的,疯的傻的事情,再重新做它一遍。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再在人生路上面对面的看到你,听到你,拥抱你,听上一句你说的生日快乐。
我这几天问了很多你的朋友,摄影师伯恩斯坦,从18岁开始,他就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拍摄下所有你的珍贵瞬间,他比你年长了20岁,你叫他“传奇”,可是他却把你看成是挚交小友。还有你最好的朋友加索尔,他每次谈到你都会泪目,他从没厌倦的回答任何一个关于你的问题,从没停止的代替你照顾你的家人,前两天,他刚刚带着你的女儿们和瓦内萨一起出海游玩,他还会和BB比昂卡一起玩“下午茶聚会”,他们一起坐在一张只适合BB个头的桌子上摆着一堆粉红色的小茶具一玩一个下午。他告诉我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做弟弟的责无旁贷,“如果我有什么事,他也会这么做的。”
我问他们,“如果你们知道上一次见面会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会想对他说些什么”,他们的回答却惊人的相似。他们都说,不会和那一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你们还会聊同样的话题,开同样的玩笑。加索尔补充说,“我可能会再多拥抱他一会儿,再告诉他一次我对他的感激,以及我有多爱他。”
于是,我问我自己,如果知道那天,也就是你对我说生日快乐的那一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会对你说什么。还记得,那一天本来安排我坐在观众席中,在发布会最后的时刻问你一个问题,然后在众人瞩目的情况下以我的生日做契机做些互动或者是寒暄。
可是那一天,时间紧张,这个环节取消了。
说实话,即便现在想起来,如果用那样的场面作为我们最后一次的画面结尾反而显得刻意和夸张。那不是人生,那是戏剧。我反而喜欢上天自然的安排,就是让我从头到尾安静的坐在台下,用最崇拜的眼光,和所有和我一样的粉丝一起看着你站在那里。那是我最舒服的看着你的位置。就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一样。就像我看你的每一场疯狂的比赛,每一次载入历史的表现,看着你五次捧起那个沉甸甸的奖杯。看着你一次次受伤倒下,看着你倔强的扳回错位的手指头,看着你捂着自己断的跟腱。看着你笑着完成作为球员最后一次的倔强,然后轻轻的说声“mamba out”
当你做球员的时候,我都正在努力的攀登着自己人生的路,可惜到你离开球场的那一天,我都没有攀登到接近你的地方。我顶多就是在一群群的记者中间勉强着伸出一只抓着录音笔的手,顶多就是那个局促的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问出一个问题,然后紧张到心脏跳到150的小透明,顶多就是在你对中国球迷表达热爱的时候,说出“I love you”后,不自觉的跟句“OMG”的粉丝级的不称职记者。
就这样,十年就这么过去了。我是在你脱下战袍之后,才开始有资格独立站在你的面前。有权利拥有一点点和你单独对谈的时间。
可是我感觉很幸运。实际上,我更喜欢脱下战袍的你。尽管之前的那个人是超级英雄一般,穿着他的斗篷带着他的翎角,不可一世,上山下海。可是,之后的那个人却让我觉得柔和舒服,充满着平静和睿智,人性中透出了更多的色彩。曾经那个为了心中的总冠军之梦,必须要带上钢铁面具的人,卸下冰冷防线之后却意外的温暖和诗意。在你不是球员之后,我却看到了更多的你,父亲、丈夫、兄弟、朋友、哲人、文人、慈善家、社会运动家、灯塔一般的人。你关注小孩子的教育和他们的人生发展,你关注女子权利确保他们能够得到平等和尊重。你希望用你的影响力影响着这个世界往更好的地方前行。
我曾经问你,怎么一下子那只冷血的曼巴蛇就变成了现在如此热血的你,你也笑说弄不明白。笑说当你告诉别人,你退役以后要成为一个作家的时候,别人都不明所以,笑说你是天方夜谭。其实只是他们不知道,你一直都是个诗人,你在初中就对文学和诗歌充满兴趣。
我想说的是,其实恐怕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不管你知不知道,或者又愿不愿意承认,即便是在职业生涯里,你的底色可能就是那样。只是你必须要将其掩盖和隐藏,因为你必须要拿出你的冷酷和决绝去完成梦想。 说白了,到最后,一直都是你对自己最狠最冷最无情。我看懂你了嘛?不知道你现在会不会在天堂笑我说:“简直胡说八道。”
不管怎样,我很开心,在你走之前,人们都感受到了这一点。我们都很庆幸,那个从18岁开始就生活在全世界瞩目之下的那个人,用之后的20多年去成长去蜕变去展示去圆满。
当然,我知道你还有太多的未竟之志,你还有很多小说要写,很多孩子要去帮。我知道你曾经在北京的凌晨4点在自己的酒店周围散步呼吸着初秋北京的气息。然后作出决定,你一定要在那个你最喜欢的城市之一成立自己的公司,将更多的业务开展到这里。那是你的另外一个梦想,我想那个凌晨,当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一定是充满了憧憬、期待、你的眼神一定透露出了当年你当运动员时的斗志。那种斗志就叫做曼巴精神。
老科,你生日的那一天,我想和所有想念你的人一起庆祝那些你留下的无尽的精神财富。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所以,我相信任何有关于你的故事、回忆、激励和鼓舞,都会生生不息。
我没有忘记你在我那本《曼巴精神》里写的话,你说:“梦想最大”
对了,你的好朋友们都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生日蛋糕,我这个吃货竟然没有想到在去年见你的时候问一问。所以如果我能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再作为记者也好,朋友也好,多问你一个问题,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老科,我们在这边挺好的,你和Gigi在那边也好好的,生日快乐!